后厨的灵糕香裹着木柴的焦味,顺着天权堂的回廊飘出去时,陈默刚把最后一捆灵木劈成匀整的柴块。
斧头嵌在柴堆里,柄身还沾着灵木的碎末,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腕,掌心那道暗红纹路正随着灵气的运转,隐隐泛着浅光——刚才劈柴时,木牌里的戾气灵气顺着斧头刃钻进灵木,硬得能崩碎玄铁的灵木像泡软的灵糕,一劈就开,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场景有点魔幻。
“陈默!你劈这么快?”张厨子端着笼屉从后厨跑出来,圆脸上沾着面粉,“快尝尝刚蒸好的灵糕,我给你留了块带枣泥的!”
陈默接过灵糕,温热的糕体裹着枣泥的甜香,咬一口能尝到灵气在舌尖化开的软绵。这是他三年来,第一次吃热乎的灵食——以前的灵糕要么是凉透的,要么是被人挑剩下的碎块,像现在这样捧着完整的一块,甜香裹着暖意往胃里钻,竟让他鼻尖有点发酸。
“好吃不?”张厨子搓着手笑,“这灵枣是我偷偷从后山摘的,甜得很!”
陈默点头,把最后一口灵糕咽下去:“谢了张厨子。”
“跟我客气啥!”张厨子拍了拍他的肩膀,突然“咦”了一声,“你这手……咋这么热?”
陈默一僵,赶紧收回手:“刚劈柴累的,热正常。”
张厨子没多想,转身回了后厨,临走前还喊:“晚上我炖灵鸡汤,你记得来!”
陈默看着他的背影,把剩下的灵糕揣进怀里,转身往天权堂前殿走——玄真长老让他烧完废符去长老堂回话,他得去一趟。
回廊上的雾已经散干净了,阳光落在青石板上,亮得晃眼。陈默走得不快,指尖的灵气还在慢慢运转,每走一步,都能感觉到天玑星窍里的碎片又聚拢了一分,像有只无形的手,在把他碎掉的灵根一点点拼起来。
路过演武场时,他听见外门弟子的喧哗声——一群人围着个穿内门服的少年,正指指点点。
“那不是陈默吗?三年前的天才,现在成了天权堂的杂役!”
“听说他昨天还跟李执事起了冲突,怕是活腻了!”
“废物就是废物,再蹦跶也成不了气候!”
陈默脚步没停,甚至没往那边看——这些话他听了三年,早听麻了。就像炉子里的废符,烧多了连烟味都懒得闻。
可他怀里的木牌突然热了一下。
戾气顺着经脉往上涌,指尖的红光差点透出来。陈默攥紧拳头,把那股杀意压了下去——现在还不是时候,他的灵气刚恢复,根基不稳,不能惹麻烦。
他加快脚步,绕开演武场,往长老堂的方向走。
长老堂在青云宗的主峰上,是座青瓦白墙的殿宇,门口立着两尊石狮子,狮眼里嵌着灵玉,能照出人的灵气波动。陈默走到门口时,石狮子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,淡青色的光扫过他的胸口,随即又暗了下去。
守殿的弟子拦住他:“长老堂岂是杂役能进的?滚回去!”
陈默抬头,看着那弟子腰间的内门令牌,声音很淡:“玄真长老让我来的。”
“你说让你来就来?”那弟子嗤笑一声,伸手就要推他,“一个废——”
“住手。”
殿内传来玄真长老的声音,带着灵力的威压,那弟子的手僵在半空,脸瞬间白了。
“让他进来。”
陈默越过那弟子,走进长老堂。殿内很暗,只有正中央的供桌上,点着三盏长明灯,灯火映着供桌上的“量天镜”——那是面青铜镜,镜身刻着北斗九星的纹路,镜面蒙着层薄灰,却隐隐泛着金光。
玄真长老坐在供桌旁的蒲团上,手里捏着串菩提子,看见陈默进来,抬了抬眼:“过来。”
陈默走到供桌前,低头看着量天镜——镜面上的金光越来越亮,映得他胸口的红光更明显了,天玑星窍的轮廓在镜中清晰起来,像颗缺了角的星。
“你可知,量天镜百年未亮过了?”玄真长老的声音很沉,“上次亮,是你师父突破玉衡境的时候。”
陈默的指尖动了动——他师父,是三年前为了护他,被邪修打成重伤,至今还在闭关的“清玄长老”。
“你的星窍,是怎么回事?”玄真长老捏着菩提子的手紧了紧,“三年前量天镜照出的,明明是死窍。”
陈默沉默了片刻,从怀里掏出黑木牌,放在供桌上:“偶然捡到的,碰了点血,就亮了。”
玄真长老拿起木牌,指尖的灵力扫过牌身,眉头瞬间皱了起来:“这是……镇星木?”
“镇星木?”陈默挑眉。
“北斗九星,有主星七颗,辅星两颗——镇星、极星。”玄真长老的声音带着点颤抖,“传说这两颗星的木核,能补碎窍,续残魂,是上古神庭的东西,怎么会在你手里?”
陈默没说话——他要是说这是从焚化炉底下捡的,玄真长老怕是得把量天镜砸了。
“你可知,这东西若是被外人知道,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?”玄真长老把木牌递回给他,眼神很复杂,“青云宗护不住你。”
陈默接过木牌,指尖的戾气又涌了上来:“谁想抢,我就杀谁。”
玄真长老的瞳孔缩了缩,看着陈默眼底的狠厉,突然笑了:“清玄没白教你。”他顿了顿,又说,“你师父还在闭关,他醒了,会想看见你好好的。”
陈默的喉结动了动——他师父,是这青云宗里,唯一没放弃过他的人。
“长老堂的人,不会问你的事。”玄真长老捏着菩提子,“但李阔背后的人,不会善罢甘休。你要想活下去,就得快点变强。”
他从袖袋里掏出个玉瓶,放在供桌上:“这里面是‘聚气丹’,能帮你稳固灵气。三日后,外门试炼开启,你去参加。”
陈默拿起玉瓶,指尖碰到瓶身时,能感觉到里面浓郁的灵气:“谢长老。”
“别谢我。”玄真长老看着量天镜,镜面的金光已经暗了下去,“我是在赌——赌你能给青云宗,带来点不一样的东西。”
陈默走出长老堂时,太阳已经偏西了。守殿的弟子看见他,吓得赶紧低下头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陈默没理他,顺着回廊往天权堂走,怀里的玉瓶和木牌撞在一起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刚走到天权堂门口,他就看见李阔站在月亮门旁,身后跟着两个内门弟子,手里拿着捆灵绳。
“陈默,”李阔的声音带着阴笑,“长老堂出来的?看来你这废人,运气还不错。”
陈默停下脚步,看着李阔身后的灵绳——那是绑犯人的“锁灵绳”,能封住灵气,是执法堂的东西。
“李执事这是要绑我?”陈默的指尖泛着红光,戾气顺着经脉往掌心聚。
“绑你?”李阔嗤笑一声,“你偷了宗门的宝物,我是来拿人的!”
他身后的两个弟子往前一步,就要抓陈默的胳膊。陈默侧身避开,戾气灵气顺着指尖甩出去——“啪”的一声,左边那弟子的胳膊瞬间肿了起来,疼得他惨叫一声,倒在地上打滚。
右边那弟子吓傻了,站在原地不敢动。
李阔的脸瞬间黑了:“你敢动手?”
“动手怎么了?”陈默往前走了一步,戾气压得李阔往后退了半步,“李执事,你忘了昨天量天镜的金光了?”
李阔的眼神闪了闪——他当然没忘,量天镜亮了,说明陈默的星窍有问题,长老们肯定已经知道了,他要是真动了陈默,玄真长老那边肯定交代不过去。
“你等着!”李阔放下句狠话,转身就走,连地上打滚的弟子都没管。
陈默看着他的背影,指尖的红光慢慢暗了下去。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锁灵绳,随手扔进焚化炉里——灵绳碰到灵火,瞬间烧成了灰,连烟都没冒。
天权堂的弟子们躲在门后偷看,见李阔走了,赶紧缩了回去。陈默走进天权堂,坐在焚化炉边,把玉瓶里的聚气丹倒出来——是颗淡青色的丹药,闻起来有草木的清香。
他把丹药扔进嘴里,丹药刚碰到舌尖,就化作一股灵气,顺着喉咙往天玑星窍去。星窍里的碎片被灵气裹着,“咔嚓”一声,拼上了一块,胸口瞬间传来一阵剧痛,疼得他额头冒冷汗。
他攥紧木牌,木牌里的戾气顺着掌心钻进来,压住了那股剧痛。灵气在星窍里运转,戾气裹着灵气,像层保护膜,把拼好的碎片裹住,不让它再碎开。
陈默靠在炉边,喘着粗气——这聚气丹的药效比他想象的强,看来玄真长老没骗他,是真的想帮他。
他抬头看了看天,太阳已经快落山了,天边的云被染成了红色,像被灵火燎过的废符。陈默的指尖泛着红光,戾气和灵气在掌心缠成一团,像颗小小的星。
他知道,从今天起,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杂役了。
量天镜的金光,是他的底气。
木牌的戾气,是他的武器。
他要变强,要把那些欺负过他的人,都踩在脚下。
要让青云宗知道,陈默回来了。
要让整个小世界知道,北斗的星,亮了。
天权堂的灵火还在烧,青烟顺着烟道往上飘,和天边的红云融在一起,像条连接着凡尘与星辰的路。陈默坐在炉边,看着那道烟,嘴角勾起一抹笑。
这条路,他走定了。
不管前面有多少人拦着,他都会用这戾气灵气,杀出一条血路。
因为他是陈默,是那个被废了三年,却能让量天镜重新亮起的人。
是那颗,即将在青云宗升起的星。
他闭上眼睛,开始运转“北斗补阙诀”——识海里的经文带着杀伐之气,顺着灵气在经脉里游走,每运转一圈,星窍里的碎片就拼上一块,戾气就重一分。
天权堂的夜,静得只剩下灵火的“噼啪”声。
而陈默的识海里,正有一颗星,在慢慢亮起。
那颗星的名字,叫天玑。
也叫,陈默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