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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笑谈忠》中的何墨唐渊是很有趣的人物,作为一部历史古代风格小说被文野笑长生描述的非常生动,看的人很过瘾。“文野笑长生”大大已经写了123921字,最新章节第15章。主要讲述了:朔风卷着沙砾,像无数细小的刀子抽打在牛皮帐篷上,发出闷雷般连绵不绝的声响。已是深秋,北莽草原的夜晚来得格外早,申时刚过,天地便昏沉一片,唯有远处几座毡包里透出零星火光,在狂风中明灭不定。唐渊紧了紧身上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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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笑谈忠》精彩章节试读

朔风卷着沙砾,像无数细小的刀子抽打在牛皮帐篷上,发出闷雷般连绵不绝的声响。已是深秋,北莽草原的夜晚来得格外早,申时刚过,天地便昏沉一片,唯有远处几座毡包里透出零星火光,在狂风中明灭不定。

唐渊紧了紧身上的狐裘,这袭江南带来的衣物在草原刺骨的寒夜里显得如此单薄。他呵出一口白气,在昏黄的烛光中化作转瞬即逝的雾,手中狼毫却稳如磐石,在羊皮地图上勾勒出最后一道标记。

地图铺展在简陋的木案上,边角已被摩挲得发毛。二十七日的行程,六个部落的拜访,每一次会面、每一句对话、每一个可疑的细节,都被他用蝇头小楷仔细标注。墨迹在有些地方晕开——那是帐篷漏进的雪水所致,使团携带的物资早在十日前就已捉襟见肘。

“文野兄,该动身了。”

杨万掀开帐帘走进来,带进一股凛冽的寒风和沙土。甲叶碰撞声在狭小空间里格外清晰,这位二十三岁的昭武校尉脸上还带着边塞风霜刻下的粗粝痕迹。他的眼窝深陷,颧骨处有冻伤未愈的红肿,一双浓眉紧锁着,像是从未舒展过。

“北莽王庭的宴席定在酉时三刻,”杨万的声音沙哑,那是连日在风中呼喊落下的毛病,“去晚了恐生变故。安铁勒那老狐狸最重礼节,去得早了他说你心急,去得晚了他嫌你怠慢。”

唐渊搁下笔,烛光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。他不过二十五岁,却已官至礼部郎中,此番奉旨出使北莽,名义上是为恭贺新汗即位,实则是探查草原各部动向。三个月前,边关急报称北莽各部异常调动,兵部尚书连夜入宫面圣,次日唐渊便接到了这份要命的差事。

官袍已换作寻常商贾的绸衫,素白的缎面在烛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,唯有腰间那柄三尺青锋泄露了身份——江南唐家的“青云剑”,剑鞘上云纹暗浮,在昏光里流转着冷冽的光泽。离家时,父亲唐谦将剑递到他手中,只说了一句:“剑在人在,剑亡人亡。”

“旺德,你来看。”唐渊指向地图上蜿蜒的墨线,手指因寒冷而略显僵硬,“使团北行二十七日,途经六个部落,安铁勒的骑兵出现频率增了三倍。白草部落以东三十里,黑石部落以西五十里,昨日我们在白草部落见到的那队斥候,马蹄铁是新的。”

杨万俯身细看,国字脸上肌肉绷紧。他伸出粗糙的手指,沿着墨线一路向北,停在标注着“白草部落”的圆圈上:“这里是哈尔赤的地盘,老酋长向来亲善中原,昨日却只派了个百夫长接待我们。宴席简陋不说,席间那些长老眼神闪烁,分明有话不敢言。”

“不止如此。”唐渊压低声音,“你注意到没有,白草部落的羊群比去年少了近半,但草料堆得比往年都高。我问了随行的向导,他说今年草原雨水丰沛,本不该缺牧草。”

杨万的脸色越来越沉:“你是说……”

“秋高马肥。”唐渊声音压得极低,几乎被帐外呼啸的风声吞没,“草原各部都在囤积草料备战,但安铁勒的西路大营却在疏散妇孺。昨日我们路过那里时,你看见几个女人孩子?旺德,这不像要过冬,像要出兵。”

帐内陷入沉默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,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篷上,随火光摇曳不定。

杨万直起身,手按在腰间刀柄上。那柄寒光刃是杨家祖传兵器,随他祖父征讨南蛮,随他父亲镇守陇西,如今又挂在他的腰间。“文野兄,若真如你所料,我们这趟怕是凶多吉少。安铁勒那条老狗,三年前在雁门关外吃过我爹的亏,一直怀恨在心。这次他主动邀请使团赴宴,我就觉得蹊跷。”

唐渊记得那段往事。三年前,北莽犯边,杨万的父亲杨铁山时任雁门关守将,以三千步卒死守关隘七日,等来援军,大破安铁勒两万铁骑。那一战,安铁勒最器重的长子被流矢射杀,从此与杨家结下血仇。

“所以这一路上,他的人才频频‘关照’我们。”唐渊冷笑,“从进入北莽地界开始,哪次宿营没有探马在远处逡巡?哪次会面没有他的眼线在侧?旺德,我们就像被赶着走的羊,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中。”

杨万正要开口,帐外忽然传来骏马嘶鸣,紧接着是杂乱的马蹄声和士兵的呼喝。两人对视一眼,同时按向腰间兵器。

帐帘再次被掀开,进来的却不是书吏,而是白草部落的老酋长哈尔赤。

这位六十余岁的老者身穿褪色的狼皮袍,满头白发凌乱,脸上带着一种决绝的神情。他身后跟着两个部落勇士,警惕地守在帐外。哈尔赤的右手紧紧按在胸前,那里鼓鼓囊囊的,显然藏着什么东西。

“唐大人,杨校尉,”哈尔赤的声音低沉而急促,用的是生硬的中原话,“没有时间了。安铁勒的人已经盯上我了。”

他快步走到案前,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物件。油布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,在烛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。哈尔赤的手在颤抖,那双布满老茧和冻疮的手,此刻却稳不住一个小小的油布包。

“这是黑水部酋长临死前托人送来的,”哈尔赤将油布包塞进唐渊手中,力道之大,几乎是在硬塞,“我的人今早才拿到。唐大人,你们必须立刻离开北莽,把这个带回中原。”

唐渊接过油布包,入手沉重,带着人体的余温。他正要打开,哈尔赤却死死按住了他的手,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惊惧的光。

“不要在这里看!”哈尔赤的声音压得极低,几乎成了气音,“这里不安全!记住,一定要送到雁门关李老将军手中,只有他能阻止这场灾难。”

“老酋长,究竟发生了什么?”杨万急问。

哈尔赤的嘴唇颤抖着,却只是摇头:“我不能说……使团里可能有……记住,一定要在安全的地方再看这封信。现在,立刻离开这里,不要再北上了,快快返回中原去。”

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有人用北莽语高声呼喊。哈尔赤脸色剧变:“他们来了。唐大人,从后帐走,我的人会引开追兵。愿长生天保佑你们。”

老者深深看了两人一眼,那眼神复杂难言——有歉意,有决绝,还有一丝对故土的眷恋。然后他转身冲出帐外,用北莽语大声呵斥着什么,马蹄声随之远去。

唐渊将油布包贴身藏好,只觉得那东西沉甸甸的,仿佛有千钧之重。他深吸一口气:“旺德,我们按计划北上赴宴。”

“可是哈尔赤酋长送来的信——”杨万急道。

“哈尔赤说得对,使团里可能有奸细。”唐渊眼神锐利,“所以我们如果现在走,反而会打草惊蛇。按原计划赴宴,见机行事。”

三个时辰后,唐渊从未觉得朔风如此刺骨。

十二匹北莽铁骑呈扇形围上来,马蹄踏碎枯草,溅起混着冰碴的泥土。他们离开白草部落北行不过二十里,刚进入一片乱石滩,这支骑兵就像从地底钻出来般截断了去路。

没有喊话,没有交涉,直接就是一轮箭雨。使团八名护卫在第一时间倒下五人,鲜血在枯黄的草地上绽开刺目的花。护卫队长王勇胸口中了三箭,依然挥刀砍翻两名敌骑,才踉跄倒地,刀锋插进泥土,至死未倒。

“文野兄,退后!”杨万横刀在前,五尺寒光刃映出他血红的双眼。仅存的三名护卫背靠背组成最后的防线,每个人都已带伤,却无一人后退。

唐渊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。青云剑缓缓出鞘,剑身在暮色中泛起秋水般的光泽。清风十三式的心法在脑中流过——父亲曾说,这套剑法重灵巧而非蛮力,讲究以柔克刚,借力打力。但他此刻脑中一片空白,只剩下一个念头:杀人,或者被杀。

“哟,中原的官儿还会耍剑?”北莽骑兵里爆发出哄笑。这些骑兵个个身穿皮甲,头戴毡帽,脸上涂着防冻的油脂,在昏暗天光下如同鬼魅。为首那名百夫长策马上前,弯刀直指唐渊,刀尖的血滴在沙地上,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。

“把东西交出来,留你们全尸。”百夫长的中原话说得生硬,却字字清晰。

唐渊心中一凛。他们果然是为了密信而来。哈尔赤说得对,使团里一定有内奸,而且地位不低,否则不会知道密信的存在,更不会清楚他们的行踪。

“什么东西?”杨万怒喝,声如雷霆,“我等乃中原使节,持节奉旨出使北莽!尔等袭击使团,是想再启战端吗?!”

弯刀破空而来,直取杨万面门。这一刀又快又狠,带着草原骑兵特有的彪悍与蛮横,刀刃撕裂空气,发出刺耳的尖啸。

杨万举刀格挡。金铁交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,火花在暮色中迸溅。他天生神力,这一架竟将对手连人带马震退三步,但左肩也被刀锋划开一道血口,皮肉翻卷,鲜血瞬间染红半边衣甲。

“校尉!”一名护卫挺枪刺向百夫长侧翼,却被另一名骑兵挥刀斩断长枪,顺势劈开了胸膛。护卫倒地时,手中还握着半截枪杆。

混战在刹那间爆发。

唐渊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沙场搏杀——没有江湖比武的你来我往,没有点到即止的客气,只有以命换命的劈砍突刺。一名骑兵纵马冲来,长矛直刺他胸口。唐渊本能地侧身避让,青云剑顺势一撩,剑锋贴着矛杆滑上,削断对方三根手指。

骑兵惨叫一声,长矛脱手。唐渊咬牙刺出一剑,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,直来直往,青云剑贴着骑兵的肋甲缝隙滑入,温热的血喷了他半身。那骑兵瞪大眼睛,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剑下,缓缓从马背栽倒。

“书生剑法倒狠。”百夫长冷笑,策马绕到唐渊侧翼,手中弯刀化作一片银光罩向唐渊面门。这一刀封死了所有退路,刀光如网,兜头罩下。

唐渊急退,脚跟绊到石块,整个人向后仰倒。弯刀已至头顶,他甚至能看清刀身上映出的自己惊恐的脸——

铛!

巨响震耳欲聋。

一杆方天画戟如黑龙探海,横空架住弯刀。戟杆粗如儿臂,通体乌黑,戟尖月牙刃在暮色中寒光四射。持戟者是个九尺巨汉,络腮胡,铜铃眼,臂上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,这一架竟将百夫长连人带刀震飞三丈,重重砸在乱石滩上,一口血喷出老高。

巨汉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白牙:“以多欺少?问过你家舒爷爷没有?”

他身后,一个壮硕的身影缓缓收弓。弓弦还在颤动,三支羽箭已分别钉在三名骑兵的咽喉,箭尾白翎在风中轻轻摇曳。这一手连珠箭快如闪电,准如鹰隼,北莽骑兵甚至没看清箭从何来,便已坠马毙命。

三个时辰前

三百里外,毒瘴谷边缘的乱石滩上,何墨单膝跪地,指尖拂过沙地上的蹄印不过两个时辰前。

那时夕阳如血,将西边天际染成一片暗红,也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。他左眉那道断痕在侧光下显得格外凌厉,那是七年前与北莽巡逻队搏斗时留下的,再偏半分就会伤及眼睛。如今那道疤成了他脸上最醒目的标记,也成了草原上许多北莽士兵心中的噩梦。

蹄印很新,不超过两个时辰。五匹马,马蹄铁的花纹是北莽西路军的制式,深浅不一,说明马匹负载不同。何墨沿着蹄印向前走了十几步,在一处碎石堆旁停下,弯腰捡起半块干硬的馍——那是中原军中的干粮。

“哥,是北莽的探马,五匹马,往东南去了。”

舒杰扛着方天画戟从坡上跃下。九尺身躯落地时竟只扬起一小撮尘土,这份轻功与他魁梧的体型极不相称。他咧嘴一笑,络腮胡里露出白牙,在夕阳下泛着健康的光泽。那杆方天画戟在暮色中泛着乌光,戟杆上遍布刀剑劈砍的痕迹——那是三年前从一队北莽运输兵手中夺来的战利品。

“追不追?”舒杰将画戟往地上一顿,戟尖没入沙土三寸,“这帮狗崽子最近在毒瘴谷周边转悠七八天了,肯定没安好心。”

何墨没答话。他右耳缺角处的旧伤在暮色里隐隐发痒——那是三年前留下的。那时他刚从沈薇的商队离开不久,心中还揣着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。

三年前的那个春天,他遇见一支被马贼袭击的中原商队。原本他不想管闲事——十二年的逃亡生涯教会他,在这片草原上,多管闲事的人往往死得最快。十二年前的那个雨夜,父亲何靖为救他被乱箭射成刺猬的模样,至今仍是他每夜挥之不去的梦魇。十二年前,妹妹何月在逃亡路上病逝时瘦骨嶙峋的小手,至今仍会在他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。

他本已调转马头,准备绕路而行。

但那个青衫女子回头一瞥的眼神让他改了主意。

她叫沈薇,商队掌柜的女儿,不过十八九岁年纪,眉目间却有一股不输男儿的英气。马贼头子拽着她的头发往马上拖时,她没有哭喊,只是死死盯着对方,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今日辱我,他日必有人取你头颅。”

何墨就是从那一刻拔剑的。

那一战,他杀了十一个马贼,右耳被削去一角,左肋挨了一刀,深可见骨。沈薇扶着他,带着商队残存的七八个人,在沙漠中走了三天三夜。最后他倒在一处绿洲边,醒来时,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的软垫上,伤口已被仔细包扎,沈薇正用皮囊一滴一滴地给他喂水。

“你为什么救我?”他问,声音沙哑如磨砂。

“因为你值得救。”她答得简单,眼神清澈如沙漠中的泉眼。

他在商队养了三个月的伤。那些日子里,沈薇每天都会来看他,有时带些伤药,有时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,看他擦拭那柄乌金黑剑。她会讲中原的风土人情,讲江南的烟雨楼台,讲她那个在京城做官的父亲。何墨大多时候只是听着,偶尔说几句草原上的事——当然,隐去了自己的真实身份。

他知道自己不能久留。十二年前的灭门之仇未报,何家七十三条人命的冤屈未雪,父亲临死前那句“活下去,报仇”的嘱托犹在耳畔。更重要的是,他身边还有个舒杰——当年何靖在幽州时所救下的遗孤。十二年来,两个孩子在这片草原上相依为命,他答应过何靖,一定要把舒杰平安带回中原。

三个月后的一个清晨,何墨的伤终于痊愈。他站在商队营地的边缘,看着东方渐白的天空,心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。

他最终没有告别。

天未亮时,他收拾了行囊,看了一眼沈薇帐篷的方向——那里还静悄悄的。然后他翻身上马,轻轻拍了拍乌骓的脖颈,一人一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黎明前的薄雾中。

有些路,注定只能一个人走。有些债,注定要用血来偿还。而有些人,只能留在记忆里,成为漫长黑夜中偶尔闪烁的星光。

“哥?”舒杰的声音将何墨从回忆中拉回。

何墨起身,乌金黑剑在鞘中发出轻微的嗡鸣。那是父亲的佩剑“墨魂”,何家三代为将,这柄剑随何家男儿南征北战,饮过无数敌人的鲜血。十二年前那场变故后,这柄剑成了何墨与过去唯一的联系。

“不对劲。”何墨说,“毒瘴谷往东南是死亡沙漠,这个季节没有商队会走。北莽探马去那儿做什么?”

舒杰挠挠头:“也许是迷路了?”

“北莽西路军的探马会迷路?”何墨冷笑,“他们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死亡沙漠的水源图。”

话音未落,东面忽然腾起三支响箭,赤红色的烟雾在昏沉的苍穹炸开,即便隔了十余里依然清晰可见。那是中原军中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,非生死关头绝不动用。

舒杰大惊:“中原的响箭!最多十里!哥,有人遇险了!”

何墨已翻身上马。乌骓马通体墨黑,唯有四蹄雪白,是父亲生前最爱的坐骑的后代。十二年前那个血夜,老乌骓驮着两个孩子冲出重围,身中十七箭仍奔出三十里,最后倒在一处山坳里,用最后的体温暖了两个孩子一夜。

“抄近路,过乱石峡!”何墨一抖缰绳,乌骓如离弦之箭冲出。舒杰紧随其后,方天画戟在身后拖出一道尘烟。

此刻,北莽骑兵阵型大乱。何墨已纵马冲入敌阵,乌骓马四蹄翻飞,如入无人之境。乌金黑剑出鞘时没有半点声息,剑身墨黑如夜,只在刃口有一线寒光流动。他的剑法诡异迅疾,每一剑都直奔要害,没有多余的花哨,只有最直接的杀戮。

一名骑兵举刀劈来,何墨不闪不避,黑剑斜撩而上,后发先至,剑锋划过对方颈侧。骑兵前冲之势未止,头颅却已歪向一边,鲜血如泉喷涌。

另一骑兵从侧面偷袭,长矛直刺何墨肋下。何墨甚至没有回头,左手一探抓住矛杆,顺势一拉,那骑兵顿时失去平衡向前扑倒,黑剑反手一刺,从背心贯入,前胸透出。

杨万趁机暴起,寒光刃一个斜劈,将一名骑兵连人带马鞍斩成两段。血雨中他回头大吼:“唐兄,上马!”

唐渊翻身跃上最近的战马,这匹马的主人刚刚死在他剑下,马鞍上还沾着温热的血。他刚坐稳,一名骑兵已挺枪刺到。唐渊不及细想,青云剑反手刺出,这一剑完全是本能反应,却精准地刺穿了追兵的咽喉。

战斗结束得比开始更快。

不到半刻钟,十二名北莽骑兵尽数伏诛。乱石滩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,鲜血渗入沙土,将地面染成暗红色。朔风依旧呼啸,却吹不散浓重的血腥气。

何墨甩去剑上血珠,归剑入鞘。他的动作干净利落,仿佛刚才不是杀了四个人,只是随手拂去衣上尘埃。目光扫过唐渊腰间的玉佩——那是礼部郎中的身份标识,又落在杨万的铠甲制式上,眼神微凝。

“官家?”何墨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穿透风声。

唐渊下马行礼,尽管双腿还在微微发颤,礼仪却一丝不苟:“在下唐渊,中原礼部郎中,奉旨出使北莽。多谢二位壮士救命之恩。”

杨万捂着伤口走来,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脚印。他的目光没有看何墨的脸,而是死死盯着那柄乌金黑剑,瞳孔微缩:“这剑……剑长三尺七寸,剑宽一寸二分,剑格作蟠龙吞口,剑身墨黑,刃口一线白——可是昔年‘乌衣斥候’何家的传家剑‘墨魂’?”

何墨眼神一冷,翻身上马,拨转马头就要离开。

“等等!”唐渊急道,抢上几步拦在马前,“二位救命之恩,唐某必当重谢。只是……我等尚有要事在身,能否请二位护送一程?”

舒杰扛着画戟,疑惑地看向北方:“你们不是中原使团吗?这个时节出现在这里,应该是要去北莽王庭赴宴才对。怎么……”他打量了一下满地尸骸和两人狼狈的模样,恍然大悟,“哦,被人截杀了?”

何墨已勒马回身,断眉下的眼睛如寒星般盯着唐渊:“你们要往哪里去?”

唐渊与杨万对视一眼,杨万重重点头。

“我们原本是要北上赴宴,”唐渊深吸一口气,从怀中取出哈尔赤给的油布包,“但白草部落的老酋长哈尔赤拼死给了我们这封信,嘱咐必须送到雁门关杨老将军手中。如今行踪已露,北上必是死路。我们决定放弃赴宴,南归送信。”

“雁门关?”舒杰瞪大眼睛,“从这里往南,要过毒瘴谷,还要穿过死亡沙漠,就算一路顺利也得七八天。你们就两个人,还个个带伤,怕不是半路就得喂了狼。”

何墨的目光落在油布包上,那暗红色的污渍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眼:“什么东西这么重要,连使节的使命都能放弃?”

唐渊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坚定:“哈尔赤老酋长用性命托付,说只有李老将军能阻止这场灾难。无论信里是什么,都值得。”

何墨看着唐渊眼中不容动摇的坚定,忽然想起三年前沈薇扶着他走出沙漠时说过的话:“这世道,总得有人去做些看似愚蠢却必须做的事。”

他调转马头,面向南方:“带路。”

唐渊一怔,随即明白这是同意护送的意思,连忙抱拳:“多谢壮士!不知该往何处走?”

“先别谢。”何墨冷冷道,“进死亡沙漠,九死一生。你们要送的东西,值得赌上性命吗?”

“值得。”杨万抢先答道,声音斩钉截铁,“若是让北莽的阴谋得逞,死的肯定就不止我们几个了。”

何墨不再多言,一抖缰绳:“跟我走。天黑前要赶到毒瘴谷边缘,那里有处隐蔽的烽燧可过夜。”

舒杰嘿嘿一笑,将画戟往肩上一扛:“得嘞!哥说走,那就走!对了,我叫舒杰,这是我哥何墨。你俩叫啥来着?”

“在下唐渊,字文野。”

“杨万,字旺德。”

“行,记住了。”舒杰大手一挥,“赶紧收拾收拾,上马,尸体别管了,草原上的狼会处理干净。”

四人翻身上马,向南疾驰而去。暮色渐深,朔风更急,远处传来狼嚎,悠长而凄厉,像是在为死者送行,又像是在预告更多死亡即将来临。

他们不知道,此刻的白草部落已陷入火海。

安铁勒的西路军在屠灭黑水部后,马不停蹄直扑白草部落。老酋长哈尔赤率部抵抗,战至最后一兵一卒,被生擒后绑在旗杆上活活烧死。部落七百余人,无论老幼妇孺,尽数屠戮。大火烧了整整一夜,将草原的天空映成血红。

他们更不知道,数年过后,这些人会站在同一片星空下,想起这个朔风凛冽的夜晚。那时的他们,有的已身居高位,有的已隐姓埋名,有的已埋骨他乡。但此刻,他们只是四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人,怀揣着一个可能改变天下局势的秘密,向着渺茫的生机艰难前行。

而此刻,死亡沙漠的边缘,沙暴正在酝酿。

远方的地平线上,一道黄线缓缓升起,起初只是薄薄一层,渐渐越积越厚,如万马奔腾般向前推进。那是沙漠中最可怕的杀手——黑风暴的前兆。狂风卷起亿万吨黄沙,铺天盖地,所过之处,一切生命都将被掩埋、撕裂、吞噬。

何墨勒马望去,断眉紧蹙:“加速!必须在沙暴到来前赶到烽燧!”

马蹄声急,在渐暗的草原上敲打出急促的鼓点。身后是追兵与血腥,前方是沙漠与风暴,而希望,如风中残烛,明灭不定。

烽燧的轮廓终于在暮色中显现,那是一座废弃的土石建筑,半截埋在沙丘里。何墨率先冲入其中,众人紧随其后。刚进烽燧,外面便传来鬼哭狼嚎般的风声,沙粒噼里啪啦打在土墙上,如同万千箭矢齐发。

舒杰用身体顶住摇摇欲坠的木门,杨万和唐渊迅速检查烽燧内部。何墨点燃火折子,昏黄的光照亮了狭小的空间——墙壁厚实,能抵挡风暴;角落里居然还堆着些干柴,虽然不多,但足够生一堆火。

火光亮起时,烽燧内终于有了一丝暖意。杨万处理着肩上的伤口,疼得龇牙咧嘴。舒杰从行囊里掏出肉干和水囊分给众人。何墨则抱剑坐在门边,侧耳听着外面的风声,眼神深邃如夜。

唐渊借着火光,终于取出那个油布包。他的手有些颤抖——不是恐惧,而是一种沉重的预感。油布一层层揭开,里面是一封染血的羊皮信,还有半张地图。

羊皮信上的字迹潦草,许多地方被血污浸染,但借着跳动的火光,尚能辨认:

“安铁勒已联鬼倭,秋分后分三路南下。东路由鬼倭水师攻东海郡,中路五万铁骑直取雁门,西路奇兵两万自死亡沙漠穿鬼门道,绕袭雁门侧后。附图为西路行军路线及鬼门道布防。白草部酋长哈尔赤泣血告急,求中原速发援兵。”

羊皮地图只有半张,上面用炭笔画着蜿蜒的路线,从北莽西路大营出发,穿过死亡沙漠,经毒瘴谷,过鬼门道,最后直插雁门关侧翼。地图在鬼门道的位置戛然而止,那里画着一个八角城池的标记,旁边用北莽文标注着“白狼营”。

杨万倒吸一口凉气:“两万奇兵……穿死亡沙漠?那鬼地方连野骆驼都活不过三天!”

“所以他们才要提前探路。”何墨不知何时已走近,目光落在地图上,“毒瘴谷、乱石峡、鬼门道——这些都是天险。若能打通这条路,雁门关的侧翼就完全暴露了。”

唐渊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:“这半张地图……到这里就断了。鬼门道之后是什么?那八角城池又是什么?”

何墨沉默片刻,道:“三年前,我追杀一队北莽骑兵时,误入过死亡沙漠深处。在那里,我见过一座正在修建的城池。八角形,城墙高两丈,用的是黑石和夯土。当时我只以为是某个部落的据点,现在想来……那就是白狼营。”

杨万猛地抬头:“你是说,安铁勒早在三年前就开始准备了?”

“至少三年。”何墨说,“那座城池的规模,起码能屯兵五千。如果有四座这样的城池分布在鬼门道沿线……”

“两万奇兵就有了落脚点。”唐渊接话,脸色发白,“进可攻,退可守。而且从鬼门道到雁门关侧翼,骑马不过两日路程。若真让他们成了,雁门关就危矣。”

烽燧内陷入沉默。只有柴火噼啪作响,和外面呼啸的风声。

良久,杨万哑声问:“何兄,你手持何家传家剑,又知晓官印玉佩,你究竟何人?为何要出手相助?”

何墨没有回答。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剑鞘上的蟠龙纹——那是何家的家徽。十二年了,这柄剑隐姓埋名十二年了。

外面的风声忽然变得凄厉,卷起的沙粒打在墙上,发出密集如鼓点般的声响。那声音让何墨想起十二年前的那个雨夜——雨点打在马车顶上的声音,箭矢穿透皮肉的声音,父亲最后的喘息声,还有妹妹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哭泣。

“我父亲常说,”何墨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仿佛要穿透十二年的时光,“何家以前世代为将,守过国门,护过百姓。剑可以藏,血可以冷,但有些事,不能忘。”

他抬眼看向唐渊:“你要送的信,关乎三十万百姓生死。这就够了。”

唐渊肃然起敬,郑重抱拳:“何兄高义,唐某佩服。”

舒杰在一边嘿嘿笑道:“我哥就这样,面冷心热。其实啊,他是想起……”

“舒杰。”何墨打断他,眼神警告。

舒杰缩缩脖子,不敢再说,只是偷偷朝唐渊挤了挤眼。

唐渊心中了然,不再追问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,有些故事,不必急于一时。

他收起密信,小心藏好。外面的风更急了,沙粒打在墙上的声音密集如雨。这小小烽燧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,随时可能被吞噬。

但至少此刻,他们还活着。

唐渊靠在墙上,闭上眼。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文野,此去北莽,凶险万分。但有些路,总要有人去走。有些事,总要有人去做。”

他握紧了青云剑。

远处隐约的马灯,焚尽了长夜的寂寥…

小说《笑谈忠》试读结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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